本篇所有文字及数据均来自Fan Lei 等于2014 年 6 月 15 日发表在柳叶刀肿瘤学期刊上的《中国乳腺癌现状》
“成功率太低，你们再找找其他医院吧。”在北京的一家三甲医院里，孙老先生再一次被医生拒收。一个下颌骨置换，偌大的北京城，硬是找不到一个可以为他手术的医生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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偌大的北京城，硬是找不到一个可以为他手术的医生
2017年，年过60的孙老先生因患口底鳞状细胞癌，在南京接受了肿物扩大切除术、下颌骨劈开术、双侧颈淋巴清扫术，之后又到上海做了质子放疗。放疗带来了严重的副作用——左下颌反复流脓感染，不得不切除部分颌骨。
即使这样，也没有彻底解决问题，孙老先生的左侧下颌区仍然反复感染，吃饭漏食，口腔异味。
下一步只能做下颌骨置换了。但是从南京到上海，再从上海到北京，孙老先生托尽各种关系、看遍多位三甲医院的外科专家，毫无例外，医生都认为“手术风险太高”。
无奈之下，在美国休斯顿工作的儿子把孙老先生接到美国，到美国排名#1的癌症医院尽后的努力。医院先做了一次术前评估，结果却大大出乎了孙老先生一家人的意料。
成功率很高！这是美国医院给出的评估结果。手术结果证明，美国医生确实有那样的底气和自信。
从太低到很高，为什么差别如此之大？当然，孙老先生的经历只是个例，却让我想起一个问题：手术做得多，是否水平是好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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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不久，某医院肝胆外科主任撰文：我们不重视基础科研，体量再大，也大而不强，一年做1万台手术的医院，照样听国外一年做500台、600台的医院指导。
传送门：中美贸易战后，北京医生的大实话！值得全医疗行业反思（2018年4月21日发表在“三甲传真”）
肝胆外科主任主要说了科研上的差异，其实，中外手术的差异远不止科研。手术也不只是外科医生动动刀子的事，影响手术结果的还有术前诊断、手术方案制定、影像指导、麻醉师和其他团队成员的配合、术后护理、术后复查等。只有所有环节都做好了，才能圆满解决患者的问题，才是一次高质量的手术。
之所以同样一台手术，国内没有医院敢接，而美国医院评估有这么高的成功率，原因出在多学科协作上。
原来，孙老先生的手术需要头颈外科和整形外科联合来做。在美国，多学科协作诊疗（MDT）已经是家常便饭，多个科室的专家会一同讨论手术方案，在同一台手术中紧密协作，而国内MDT才刚刚起步。
由于中国患者增多，国外医院中心的护士开始自学中文
实际上，国内医生手术做得多，也是相对而言的。据专业医学人士介绍，在割阑尾、甲状腺分叶切除、胆囊摘除等外科基础手术方面，国内医生确实更加熟练；但是在一些难度较大的、复杂手术方面，国内手术数量并不占优。现代医学的手术标准、指南，绝大部分都是欧美设计的，还有一小部分来自日本。
由于实行分级诊疗，美国各大医院接待的患者都是由小医院、社区医院转诊过来的。这意味着，他们只面对病情相对严重、复杂的病例，小病、小的手术在下级医院可以解决。而我们不管什么病都往三甲医院跑，“全国人民上xie和”，大医院医生的精力很大一部分花在普通患者身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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手术做得多，毫无疑问操作会更加熟练；但熟练度的提升，跟医生应对重大、复杂病例的能力，未必有直接关联。
比如说乳腺癌手术，由于患者基数大，我们在手术量上碾压美国，但具体的手术数据却让人触目惊心：
9成全切：中国90%的乳腺癌手术都是全切，接受保乳手术的不到6%；而美国64%的患者接受保乳，5年生存率仍高于中国。当然，这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美国的癌症筛查做得好，早期患者相对较多。
不规范：影像引导下穿刺活检是诊断原发性乳腺癌的金标准，但来自北京的数据显示，国内46.9%的患者上了手术台才开始活检，还有25.9%的保乳手术没有手术切缘报告，癌细胞是否切除干净了无从得知。
过度治疗：数据显示，我国有84.1%的乳腺癌患者接受了腋窝淋巴结清扫，但术后病理发现，其中57.6%的患者并无淋巴结转移。而后果是，这些患者今后接受清扫的一侧手臂运动时会受到影响，还可能带来许多近期和远期的并发症，如上肢水肿、疼痛、肩关节活动障碍、麻木等。
过度腋窝淋巴结清扫造成的淋巴水肿
也许一律全切、清扫是省时省事的做法，但过度的治疗留给患者的，可能是终身痛苦。
在这样的数据面前，能说中国的乳腺癌手术水平已经超越美国了吗？窃以为，患者才是手术的核心，脱离患者体验说手术质量，那是耍流氓；患者能否较大程度受益，是衡量手术质量的标准。
所以，我们与其自嗨，不如沉下心来提高我们的手术协作、创新能力，改善我们的术后护理，让患者获取更好的手术结果。
也许有，中国的外科水平能够真正超越欧美，让全世界的外科医生都用我们制定的标准来手术……
参考链接：Fan Lei 等于2014 年 6 月 15 日发表在柳叶刀肿瘤学期刊上的《中国乳腺癌现状》
https://www.thelancet.com/journals/lanonc/article/PIIS1470-2045(13)70567-9/fulltext
